梦想小说 其他类型 和前夫穿成年代文对照组小说江瓷周明礼完结版
和前夫穿成年代文对照组小说江瓷周明礼完结版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阿鲸快码字

    男女主角分别是江瓷周明礼的其他类型小说《和前夫穿成年代文对照组小说江瓷周明礼完结版》,由网络作家“阿鲸快码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夏磊推着二八杠自行车,前面大杠上坐着他儿子夏希。现在有自行车的人都是大户,夏磊家就是这样的大户,在场的娘们,爷们,无一不羡慕的看着夏磊的那辆永久牌二八杠自行车,整个山定大队,也就只有两辆这个牌子的自行车。不对,更准确点是整个山定大队只有两辆自行车!一辆是政府批的,现在停在大队长的家里,谁要用可以借,而另外一辆,那就是夏磊现在骑的这辆!“有事儿要去镇上,大家忙着呢。”夏磊神清气爽,笑着说。大婶们目光一聚,却是落在了江瓷的身上。有人笑嘻嘻说,“江瓷说她男人要给她买自行车呢,我们猜是不是江瓷看到你家的自行车了,所以也想买一辆!”夏磊听到江瓷的名字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冷冷看了一眼站在人群的江瓷。“我们家不和谁攀比,有的人别和我家沾上边。”江...

章节试读


夏磊推着二八杠自行车,前面大杠上坐着他儿子夏希。

现在有自行车的人都是大户,夏磊家就是这样的大户,在场的娘们,爷们,无一不羡慕的看着夏磊的那辆永久牌二八杠自行车,整个山定大队,也就只有两辆这个牌子的自行车。

不对,更准确点是整个山定大队只有两辆自行车!

一辆是政府批的,现在停在大队长的家里,谁要用可以借,而另外一辆,那就是夏磊现在骑的这辆!

“有事儿要去镇上,大家忙着呢。”夏磊神清气爽,笑着说。

大婶们目光一聚,却是落在了江瓷的身上。

有人笑嘻嘻说,“江瓷说她男人要给她买自行车呢,我们猜是不是江瓷看到你家的自行车了,所以也想买一辆!”

夏磊听到江瓷的名字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冷冷看了一眼站在人群的江瓷。

“我们家不和谁攀比,有的人别和我家沾上边。”

江瓷差点发出某位明星流传甚广的梗:您没事吧?

好在她忍住了,心中不禁嘀咕,这话赶话都能碰到夏磊,直接把她送到夏磊面前被打脸。

她学着夏磊的口吻对几位大婶说,“我家不和谁攀比,婶子们,我男人弄得就是一辆杂牌自行车,哪比得上永久,我可沾不上永久的边。”

众人听得直笑,夏磊却是黑了脸。

且让她得意,等她被送去大西北,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夏磊黑着脸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江瓷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麦地上,眸色沉沉。

江瓷不争馒头争口气,这自行车她还真要买下来不可。

结束下午的上工,江瓷今天下午准点来,除了夏磊那一场风波之外没摸过鱼,今天有五个工分。

不多,连小孩儿的满工分都算不上。

江瓷却也不着急,走在田间地头回了家。

下午周明礼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感觉身上的伤都没多疼了,算着江瓷快回来了,便先烧了一大锅水,倒一盆出来,等江瓷一到家听周明礼说给她准备了热水洗澡,她就关上屋子的门,先洗了一个澡。

江瓷换了干净的白色背心和五分裤,干干净净的从屋子里出来,叫人,“周明礼,你看看我后脑勺的结疤了没,我想洗头。”

周明礼从厨房出来,将她的头发剥开,掀开纱布看了看。

“结疤了,但不能洗头,你自己洗很容易碰到伤口。”周明礼帮她把纱布重新缠好,“等我一会儿,晚饭快做好了,吃过饭我帮你洗。”

他说的随意,弄完就返回厨房继续做饭,江瓷顿了顿,到底还是不能忍受头发乱糟糟的,默认了周明礼的说法。

晚饭周明礼做的简单,他拌了两根黄瓜,又打了两个鸡蛋炒豆角,剩下的玉米面被他全都做了窝窝头,里面没有掺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对江瓷来说,虽然还是拉嗓子,却是比她第一次吃窝窝头时,要好吃很多。

周明礼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两个孩子,对江瓷说,“换点白面,掺进玉米面里,不会那么拉嗓子。”

“咱们再买两只母鸡,我扎个篱笆,圈起来养,以后就不会缺鸡蛋了。”


冷不丁,周明礼忽然扭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对上,他又慢慢将脑袋低下,目光落在周阳的身上。

江瓷在心里又骂了他一句,却很是默契的喊旁边还在生气的医生。

“医生,你看看我儿子的脸,好像肿了。”

闻言,医生立刻走到了周阳的身边。

周阳脸上的确有伤,而且和夏希比起来,周阳的伤更重。

要知道夏希备受父母的宠爱,爹妈都疼他,加之夏磊能干,从来没有在吃的亏待过夏希,他看上去比生产队上多数三岁小孩儿都要壮实。

而周阳呢?周家的财政大权都是周老二掌控的,他就是个家暴男,打江瓷,对两个孩子也不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进他自己肚子里。

就算“江瓷”以前省吃俭用把吃的给了周阳,那他也是瘦瘦小小的,根本没几两肉。

要不说是对照组呢,对照就是得从家庭,婚姻,孩子,事业,方方面面的对照。

这孩子谁家养的好,也是一目了然的。

医生想到夏磊对他的污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拿着医药箱,当场就用碘伏给周阳处理伤口。

还在气愤的周阳,忽然觉得脸一疼,紧接着,一双眼睛变的澄澈,水珠子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嗷!!!!”

周阳冲着江瓷,仰头,扯着嗓子嗷的一声就哭出来。

疼啊。

委屈啊。

周明礼:“……”

江瓷:“……”

医生没好气的说,“有伤的地方擦碘伏才会疼!你这个小娃娃,晒的这么黑,我都快找不着你的伤了。”

这话显然不是对周阳说的,而是对夏磊,柳殷殷以及在场的山定大队的村民,大队长等人说的。

周阳抓住江瓷的大腿死乞白赖的哭着要她抱,江瓷没有办法,只好把周苗放下来,蹲在他身边摸他狗头,“好了,上完药就不疼了。”

周苗也在一旁安慰,“阳阳,你别哭,我……我给你糖吃。”

还在嚎的周阳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抽抽噎噎的望着周苗,“那我不哭了,你把糖给我。”

周苗:“……”

她撇撇嘴,看向江瓷,就快哭了。

江瓷:“……”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拿了一颗糖,“你们俩一人一颗,谁也别抢谁的。”

周阳立刻拆开塞进自己的嘴里,硬块水果糖被他用舌头一会儿推到左脸颊,一会儿又推到右脸颊,不停吸溜吸溜。

“娘!这糖真甜!”

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笑眯眯起来。

一旁的孩子见他吃糖,馋的都快哭了,也开始学周阳,一边嚎一边向自己的爹妈要糖吃。

“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娘!我也要吃!”

众大人们瞪江瓷。

这败家婆娘,孩子打架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的吗,给什么糖啊,现在好了,他们的崽也学着要!

谁家人出来上工还带糖啊!

“臭小子,糖没有,皮鞭炒肉要不要?”

一时间孩子们哭的更惨了。

因为周阳嗷嗷哭这么一打断,事情反而不好继续掰扯下去了。

医生给周阳擦完碘伏就起身,看向夏磊似笑非笑的,“来让我看看你儿子受的伤严不严重。”

“我儿子的伤肯定比周阳严重多了。”柳殷殷说道。

这话听上去似乎还不愿意把这事轻易掀过去。

一直没说话的大队长这时候站出来了,“老牛,你去给夏家的孩子也看看。”

这一声老牛喊的是医生,他姓牛。

牛医生走过去给夏希检查了一番,说道,“和周家的孩子一样,都是很轻微的挫伤,皮都没掉。”

周阳脸上还掉皮了,不然用碘伏时不可能那么疼。

“既然两个孩子都受了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两家的孩子为了两颗糖打架,夏磊,你家孩子也承认了是他冤枉了周老二家的孩子,一会儿你让你媳妇儿回家拿颗糖还给她,俩孩子都各自领回家自己教育!”

大队长直接拍板,“瞧瞧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了俩孩子的事儿闹了这么久,麦子还收不收了!耽误了今天的工时,亏的可都是你们!”

“糖的事儿过去了,夏磊扔我儿子的事可没过去。”江瓷语气凉凉,“夏磊,别人都说你是个善良正直的好人,你的来说说,两个小孩子打架,善良的你是怎么处理这事的?”

“把孩子提起来,扔出去!你扔垃圾吗这么随便!”

夏磊扔周阳这事儿可被在场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大队长和夏磊关系好,想大事化小 小事化无,江瓷可不乐意。

糖的事儿是孩子们打架,不计较也就算了,这事儿能给糊弄过去?

“你想怎么样?”夏磊忍着气,沉声道。

江瓷扯唇嗤笑,“我江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错是你犯下的,怎么赔是你的事,赔礼道歉都不会,还用得着我教吗?”

谁也不能说江瓷说的不对,毕竟她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只是把麻烦抛给夏磊他们一家而已。

柳殷殷抹着泪,声音惨然,“这事儿的确是我家做的不对,大队长,你说该怎么办。”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谁看了都的先心软三分。

大队长叹了一口气,“夏磊,你给江瓷拿二十块钱,向她家道歉,这事儿的确是你的错,再怎么闹矛盾也不能扔孩子啊。”

众人齐齐点头,没错,这咋能对孩子下手呢?

“江瓷,你觉得这么办怎么样?”

江瓷扫了脸色难看的夏磊,“我知道大队长公正,你说的我们听着也贴切,不过我还是郑重告诉夏磊。”

江瓷似笑非笑,“管好你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会给人套大帽子,你不教育,以后有的人是帮你教育。”

柳殷殷气死了,正要反驳,被夏磊抓住胳膊。

夏磊冷声说,“这话也送给你。”

夏磊当即冷冷道了歉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看完了热闹,慢慢散开。

夏磊目光时而阴沉,时而冷酷的扫向周明礼一家。

周明礼问江瓷,“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

江瓷说没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夫妻还能打我不成?”

夏磊和柳殷殷脸色都奇差,却听江瓷又说,“做错的又不是咱们家,他要是敢打我,那我就敢在他家赖上个三个月,不给我养好,我绝不回去。”

夏磊:“……”

柳殷殷:“……”

这该死的江瓷!其心险恶!为人恶毒!

周明礼笑出来,“他真打你,我也不会和他家罢休的。”

“夏磊,我把你今天早上熬的绿豆汤给带来了,你先喝完再去干活儿,我回去拿钱。”

柳殷殷今天丢了大脸,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匆匆带着儿子离开。

夏磊也不在这儿,拎着绿豆汤冷冷朝远处走去。

江瓷和周明礼相视一眼,江瓷凉凉一笑,“看我热闹好玩吗?”

周明礼含笑,“我要是开口,不就破坏你的计划了?”

江瓷:“那你又站出来干什么?”

周明礼:“周老大是冲着我来的,祸是我惹来的,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江瓷诧异的看了周明礼一眼。

周明礼肯定不是和周老大讲道理才弄来的这一百五十块钱,具体用了什么手段,江瓷不知道,周明礼也不会告诉她。

不过能从他口中听到解释,周明礼真是有长进。

“好,我会注意周老大的。”

说着,江瓷又对周明礼说了一遍自己和那些妇人们胡咧咧的话,“这是给你找的借口,你记清楚了,以后别人问你为啥改了,你就这么说就行,咱俩可别解释的话都说不对。”

周明礼颔首,“我都记住了。”

等柳殷殷把钱送过来,江瓷从兜里把肉票和今天出来的钱拿出来,一起递给周明礼,“你看上去伤的也不严重,我得继续干了,你去弄点肉,我们中午吃。”

周明礼接住,看了一眼手中的票,顿顿,忽然笑道,“弄了肉你会做吗?”

江瓷凉凉看他,“你要是不怕死,我当然可以做。”

周明礼:“……”

那还是算了。

“我会,我回去做。”

周明礼:“要吃面饼吗?”

“要。”

“好。”周明礼点了头,低头看了那两个孩子,说,“我把他们一起带走吧。”

江瓷:“行,他们留在这儿我还要分心看着他们,有点麻烦。”

周苗和周阳显然还有些害怕父亲,抓住江瓷的大腿,不愿意离开她。

江瓷好一顿安抚,才把他们哄好,让他们跟着周明礼一起离开。

两人说完了话,江瓷就重新往太阳底下走去。

周明礼看着江瓷的背影,看着她弯下了腰,捡起遗落的麦穗。

周明礼的手急促的攥紧,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闷。


江瓷和周明礼就把自行车骑到了自家门口。

周明礼说,“你去接俩孩子,我把东西给放好。”

江瓷,“好。”

江瓷往于家走,还没走多远,忽然听到周明礼大喝一声,“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周明礼刚刚将自行车前杠上挂着的那五十斤面给搬下来,目光落在他们休息的那间房的窗户上时,忽然察觉到不太对劲。

今天早上离开时,江瓷和周明礼把门窗全都关好,并把门给锁上了,就是担心有小偷会趁他们离开跑进去偷东西。

临走前周明礼还检查了一遍,眼下靠近厨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紧闭的窗户怎么会有一条缝?

周明礼立刻打开窗户,一眼就把屋内所有陈设全部看清——里面有一个人!

不是周苗,不是周阳,更不可能是他和江瓷,那是一个陌生人!

他躲在床下,脸虽然没露出来,可脚和腿都露出来了,周明礼一眼就瞧见了!

周明礼喝了一声,惊动了那个陌生人,同时听到的还有江瓷。

江瓷见状,立刻跑起来,脸上的汗还没干,人就跑向于家。

“于大哥!于大哥!我家遭贼了!!!”

江瓷人还没进去,就冲着于家大门大喊。

正在午睡的于大哥于大嫂顿时就醒过来了。

贼!

这种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令人痛恨与不齿的败类!

于大哥匆忙穿上鞋就往外跑,冲着于大嫂喊了一句,“你别出去,看着小孩儿!别让他们乱跑!”

于大哥跑出门,就瞧见满头大汗的江瓷。

“贼在哪儿?!”

“我……我家!”

江瓷还有些气喘,她和周明礼回来的路上都不敢走慢一点,那自行车啊,一路骑的火花带闪电,自行车有事没事她还不清楚,但江瓷本人一定有点事儿。

于大哥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听到一声轰隆响。

两人忙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周家的屋门被人……踹烂了。

烂了。

于大哥立刻朝周家跑去。

这会儿,站在周明礼面前,把屋门踹烂的人,正阴冷又愤恨地看着周明礼。

周明礼面前的两辆满载而归的自行车,他脚下的面粉……

这全都是周老二用他的钱买的!

一百五十块!

周明礼冷冷看着那男人,一字一句,“你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周老大……”

“我这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老二,你他娘的可真能花,这是我的钱!你一天给我花光了?!”

周老大都快气死了!

今天十一点快十二点的时候,周老大去上工,从别人嘴里听到江瓷和周明礼去镇上还没回来。

周老大心思顿时就动了起来。

他可还记得周明礼从他手里拿走的那一百五十块钱呢。

周老二直接跑他家威胁他要钱,全然不顾兄弟情份,那他去把那一百五十块偷回来,周老二又能拿他怎么样?

周老大只要想起自己损失的那一百五十块,就心痛得很,反正他和周老二已经撕破脸了,他拿回自己的钱,也没关系吧?

于是周老大装模做样的上了一会儿工,正准备去周明礼家里偷钱的时候,被他婆娘喊去回家吃饭,周老大心里一盘算,周明礼身上有伤,江瓷也不是什么有体力的玩意儿,应该不会那么早回来。

于是周老大先回家吃了饭,这才去周明礼家。

如他所料地那样,周明礼家根本没人,俩小兔崽子在于家,压根没回来。

周老大几乎大摇大摆地进了周明礼家的厨房,厨房里压根什么都没有,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锁,厨房便没有锁。


“愣着干什么?手都洗好了,还不想吃鸡蛋吗?”

头顶含笑的声音响起。

周苗呆呆地抬头看过去,就见她娘正轻笑地看着她,摇了摇手里令人垂涎的鸡蛋。

周苗猛地从江瓷手中拿过鸡蛋,嗷呜下去就是一大口,比周阳吃得还要凶狠。

她想,娘好像有点变了,要是娘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吃慢点,碗里还有黄瓜。”江瓷不急不徐地说,“以后苗苗和阳阳都吃一样的,你们每人一天一个鸡蛋,吃胖一些才健康。”

周阳嘴里咬着鸡蛋,含糊不清的说,“娘,鸡蛋真好吃!”

紧接着,周苗便重重点头。

鸡蛋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了!

江瓷看着这两个又瘦又黑的孩子。

一颗鸡蛋就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她又深深叹气。

剩下的那颗鸡蛋进了江瓷的嘴里,两个孩子需要补充营养,江瓷也需要,她脑袋上还有伤呢,怎么能不吃好的?

鸡蛋没什么好吃不好吃的,江瓷接受良好,等她拿起窝窝头吃时,第一口差点吐出来。

这窝窝头也不知道是拿什么面做的,又糙又硬,还剌嗓子!

江瓷脸色变了又变,扭曲,纠结,变态……

她余光瞥向两个孩子。

俩孩子分了一个窝窝头吃,嗷呜嗷呜的吃的正香。

我一个大人难道还比不过小孩儿?

江瓷一边想,一边扭曲着脸,凶神恶煞的吃下窝窝头。

……

于大嫂将钱收进了存钱的盒子里,等饭的男人见状,问道,“这是江瓷买鸡蛋的钱?”

“是啊,她看上去像是真改了,不仅还了之前借咱们的面,还花钱买鸡蛋。”于大嫂说着,把盒子藏起来,“看她们娘仨瘦的,我就多给了一个鸡蛋。”

于大嫂纳闷的说,“你说也是奇怪,小江刚下乡那一年,多好的姑娘,能干开朗,和乡亲们处的都好,这柳知青和夏知青一到,小江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死命的缠着夏知青,成天和柳知青作对,这都结婚了,还不停作妖。”

“你问我,我问谁去?”男人哪懂这些,只道,“希望她是真改了,她男人见天的打她,人也怪可怜的,咱们能多帮衬就多帮衬点。”

于大嫂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警惕的,“还是得再观望观望,江瓷真能改好咱们再帮。”

于大嫂和她男人说完了话,一起出门去吃晚饭。

……

饭后,江瓷把剩下的三个窝窝头收起来,又烧了一大锅的水。

她脑袋上有伤,强忍着脏没洗头,只洗了一个澡。

江瓷身上的伤口很多,新新旧旧的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狰狞。

给自己上了药,江瓷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那个家暴男。

如果他回来,自己岂不是要走原身的老路,继续被家暴男打?

江瓷已经在思考能不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死掉。

换了一盆水,江瓷把周苗抱过来,脱掉她的衣服洗澡。

小姑娘瘦骨嶙峋的,一碰身上全都是骨头,只有肚子大一些。

江瓷都不敢用力给她洗澡。

“水烫不烫?”江瓷试探的往她身上擦了一下。

周苗摇摇头,“不烫。”

说完,周苗的肚子咕噜的叫了一声,她连忙捂住鼓鼓的小肚子,慌乱说,“我不拉,我不拉。”

这是想去上茅房了。

江瓷笑了笑,眉眼带了点温柔,“马上给你洗完,我带你去茅房。”

江瓷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给周苗洗完,江瓷带着她去茅房,周家的茅房很简陋,比旱厕都不如,就是挖了坑而已。

没有荤腥只能吃窝窝头,家徒四壁四处漏风等等,这些江瓷都接受了,可看到那茅坑,江瓷宛如直面深渊恶鬼,脸色巨变,一个箭步转身,风一样冲出去干呕。

“娘……?”

江瓷把晚饭全都给吐了出来,脑袋一阵阵发晕,刚刚扶着树干站稳,扭头就看到无措的周苗。

江瓷闭了闭眼睛,“我没事儿,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转眼一想,周苗才三岁,怎么会上茅厕?

江瓷想自杀的心都有了,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带着周苗进了茅房。

等抱着周苗出来,江瓷的脸都要憋青了。

不行,头疼。

大脑缺氧,得让她缓缓。

周苗局促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裳,小心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江瓷。

江瓷没注意小孩的小动作,领她回了房,又给周阳洗了澡。

等把睡觉的房间收拾一遍之后,天已经很暗了。

这个时候能娱乐消遣的东西可不多,灯油又珍惜,农村人家早早就睡了,而两个孩子,也已经在打盹儿。

江瓷也累得够呛,看着勉强干净一些的床,带着两个孩子躺下。

七八月的晚上很热,没有空调,只能拿着蒲扇扇风。

江瓷睡的浑浑噩噩,以前的生活和穿书后短暂的经历交织,让整个梦境都变得光怪陆离,不够真实。

忽然,江瓷听到了些微哭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翻了一个身,那压抑的低泣却愈发的明晰。

江瓷睁开眼,半起身看过去,就见哭的人是周苗。

她凑过去,皱眉问,“怎么哭了?”

周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很是虚弱,“呜呜……娘……我疼……”

疼?

江瓷立刻抓住她的小手臂,却感觉很烫。

江瓷赶紧问,“哪里疼?”

周苗说不出哪里疼,只哭的愈发难受。

江瓷摸她的脑袋,温度高的吓人。

江瓷顿时明白这是发烧烧的身体疼,不再多想,江瓷抱起人,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周阳。

她拍了拍周阳的小屁股,“妹妹发烧了,我带妹妹去医务站,你自己在家好好睡觉,不准乱跑。”

周阳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一翻身,撅着屁股继续睡。

江瓷皱眉,不太安心让周阳一个孩子在这儿睡,抱着孩子出了门之后,就去了于家。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他皱着眉,“谁啊。”

“于大哥,我是江瓷。”江瓷简洁解释,“苗苗发烧了,我得带她去医务站,阳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太放心,能不能请您去我家帮我看着点阳阳?”

被称为于大哥的看清人,又往江瓷怀里哭个不止的周苗看了一眼。

“行,你去吧,我过去看着。”

“谢谢于大哥!”

江瓷连忙感谢,不再多寒暄,抱着周苗摸黑冲去了医务站。

医务站的医生和知青都是住在这里的,这会儿医务站的灯竟然还亮着,江瓷没duo观察,冲进去就喊,“医生,我闺女发烧了!”

灯光下,医生正在给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包扎,那男人还醒着,饶是身上到处都是伤,被清理时,也忍着痛一声不吭。

听到动静,男人抬眸,朝门口看过去。

江瓷对上男人的目光,脚步一滞,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蹭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周明礼却不一样,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可以随时踢了江瓷,因为他是男人,就算他离了婚,也同样能够潇洒的过。

只因为他是男人,他的顾虑很少。

因为他的性别是男。

江瓷的脸色很难看,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些,知道她非得和周明礼绑定在一起,所以才心情沉郁。

不论换哪个年代,八零,九零,她自己就能把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可偏偏现在是七零。

改革的确开放了,但他们在的是乡下,农村。

风气再开放,也还没切切实实的吹到这里。

农村里的所有资源都是倾斜给男人的,女人得到的实惠很少。

江瓷是个商人,她就算再能经商,在七零也施展不开,因为现在根本没有经商这一说!

私底下干买卖,你就是我们工农阶级的敌人,是要挨批斗的!

养尊处优的江瓷在这种地方,就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处处需要人帮衬的“废物点心”。

越是想,江瓷的心情就越差,她扑通一声把毛巾扔进水盆里,扭头走了。

周明礼看着腿上溅的水,微微捏了捏眉心。

让天之骄女,生来骄傲的人因为社会现状而去依附男人,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他不该说这些。

哪怕他从来没有折辱江瓷的想法,这些话说出口,也会让江瓷心中有刺。

她本来就看他不顺眼。

周明礼心情也变得有些差,他今天本来想和江瓷说对付周老大的事,可一提起离婚,他和江瓷的情绪都不能收敛。

没有其他心思了,自己随便擦了擦,换了衣服,周明礼把腌好的鱼拿进屋里靠窗的位置让风流通。

出去又洗了个手,周明礼要把毛巾挂起来晾干,目光忽然锁定了晾衣绳上那飘扬的小衣服。

上面有两个大裤衩子。

屋内床上已经挂上了蚊帐,江瓷睡觉之前把蚊帐里的蚊子都拍了一遍,再把蚊帐下方角角落落都塞进被单下,确保一个蚊子都飞不进来。

周明礼摸黑进的屋,只有窗户外有一点点月光透进来,并不明亮。

他扫了一眼,隐约能看到江瓷。

她面对着墙侧躺,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周阳和周苗两人占据了一大半的床,睡得四仰八叉。

周明礼沉默了片刻,上了床将两个孩子往旁边放了放。

俩孩子还不乐意,撅着屁股吭吭唧唧的往刚刚挪开位置的方向动。

周明礼见缝插针,先一步躺那儿,周阳和周苗碰到肉墙,倚着靠着,继续呼呼大睡。

被倚靠的周明礼艰难转身,用胳膊支撑身体看向江瓷。

床上还能隐隐闻到一股雪花膏的香味,浅淡却又让人放松。

担心吵醒两个孩子,周明礼向江瓷身侧挪动了一些,两个孩子顺势翻滚了一些,将江瓷和两个孩子中间的位置再一次挤压。

此时周明礼也想不了那么多,侧头很低声的问江瓷,“睡了吗?”

江瓷没有搭理他,闭眼不说话。

周明礼默了半天,才干巴巴的找话题,“今天晚上吃过饭去摸鱼的时候,水塘里有蚂蟥差点把我的血给吸干,咬住腿了。”

“于大哥也不知道在哪儿弄的火,往我腿上燎了一会儿,那个蚂蟥才肯松口。”

“我们弄了五条大鱼,还有很多黄鳝河虾,我要了一条花鲢和一条草鱼,还有一些虾,两条黄鳝,这几天家里的肉不用担心缺。”


大柱和二柱哇了一声,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很快来到周家厨房前,果不其然,闻到了一股非常非常浓郁,浓烈,霸道,他们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香!太香了!

是肉的香味儿!

周明礼正在揉面,两个小子蹭蹭的闯了进来,大柱挤开弟弟,对周明礼说,“周叔,我帮你烧火吧!我烧火可厉害了!”

“我也能我也能!周叔我给你打下手!”

这两个小子嘴上说着帮他的忙,可目光都落在地锅的其中一口上,那冒着热气儿的锅,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味道,就算是打下手在这里多吸两口味道也是赚的啊!

周明礼看了看这两个小子,“你们两个真要是有力量,那就去把厨房旁边的那个空地的草给拔了,一会儿开饭随便你们吃。”

大柱和二柱眼睛立刻亮了,“真的?!”

周明礼颔首,“我不骗小孩。”

“我们这就去!”

说完,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跑出去,开始在厨房旁边有很多杂草的空地上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

烧火的成了江瓷,外面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江瓷就看周明礼把发好的面揉成团,然后来回搓成长条,揪下一个个小剂子,挨个揉搓。

周明礼真知道怎么做饭,江瓷瞪大眼,就瞧见他手上那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剂子不知道怎么,就成了窝窝头的形状,柔滑的静置在案板上。

三和面做成的窝窝头初看有些发黑,但这已经是她们在镇上买的最好的面粉做成的窝窝头。

应该比之前吃得要软一些……好入口一些……吧?

似乎是能看得出江瓷心里的想法,周明礼低头看着她,“面比我们之前吃的要好一些,粉质比较细,也没那么多不明的麸质,入口没那么拉喉咙。”

“以后日子好了,白面会更多,咱们也不用吃窝窝头。”

江瓷:“。”

她是那么挑嘴的人吗?

江瓷无奈道,“现在能有吃的就行,我没那么严苛。”

周明礼,“我想让你过好点。”

江瓷微怔,看着灶火内不断烧着锅底的火舌,一时没有回答。

这句话就好像是周明礼随便从口中说出来的一样,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深究其中道理,等另外一口锅内的水烧开了,便将窝窝头给放进去开始蒸。

刚把窝窝头放进去,外面就传来一声叫,“周老二!”

周苗和周阳噔噔噔跑过来,齐声喊道,“爹!有人来了!”

周明礼把锅盖盖上,这才出了厨房

是木工推着板车把门给送过来了。

周明礼惊讶道,“这么快。”

“这东西都是做惯的,你家门尺寸没变,就不会做错。”木工嘴里吸着旱烟,“过来搭把手。”

周明礼便和木工一起把木门给卸下来,大柱和二柱也很有眼色,走过去问,“周叔,这个桌子也是你家的吗?”

“是,你和二柱一起把它拿下来吧。”

“好!”

木工现场就把门给装上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些活都是做惯的,手熟的很,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东西给搞上了。

周明礼又拿了五毛钱,给了木工,算是他跑这么远的工费。

木工没说啥,收了钱,低声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再找我。”

他这个“需要”,说的就是椅子,以及其他家具了。

周明礼心里了然,“成,家里乱,就不留你吃饭了。”

木工摆摆手,“不用,我家今天做的也是肉!”

说完,木工推着板车又走了。

等于大哥下工,周家这才开饭。


周明礼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天亮了也没醒。

江瓷反而因为脑袋疼醒得早,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青着脸去了旱厕上厕所,出来又干呕了好一会儿。

缸里的水已经用完了,江瓷又提桶去接了水倒进缸里,刷了锅,往里面加了水,家里没有米,那就只能继续热窝窝头和鸡蛋。

江瓷昨天晚上看到周苗怎么生火,自己琢磨着拿了柔软的秸秆,不多会儿就把火给点起来了。

江瓷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赞,已经能点火了,进展很不错。

家里就剩三个窝窝头,剩下的玉米面江瓷不会弄,只能等周明礼醒了之后,看他会不会了。

家里四个人都要补充营养,江瓷毫不吝啬,又煮了四个鸡蛋。

周阳这会儿醒了,看到床上躺着的浑身都是血的爹,吓得顿时大哭起来。

周苗顿时被吵醒了,顺着哥哥的视线一看。

得嘞,眼睛顿时成了俩煎鸡蛋,扯起嗓子,开哭!

周明礼伤有点重,身边二重奏都没吵醒他,只眉头紧皱着,很不舒服的模样。

江瓷走进来,两个孩子看到母亲,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了一样,立刻跑过去,一人抱住一条腿,躲在她身后。

“娘……爹……爹死了——”

江瓷:你亲爹那倒霉玩意儿的确早就死了。

心中腹诽,江瓷却没有表现出来,拉开两个孩子,蹲下身拍拍他们的脑袋,“没死,他就是受伤了,现在需要休息。”

“你们饿不饿?我做好了早饭,要不要吃饭?”

周苗和周阳听到吃的,立刻什么都忘了,泪眼汪汪的点头,“吃。”

江瓷给他们穿好衣服,带着两个孩子漱口,洗脸。

周家连个牙刷都没有,知道用清水漱口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人家,那是不刷牙直接吃饭的。

江瓷依旧给他们一人剥了个鸡蛋,两个小孩儿分吃了一个窝窝头,江瓷又盛了热水给周苗吃药。

周苗吃着苦苦的退烧药,眉头紧紧皱着。

江瓷碰了碰她的鼻尖,小家伙洗干净了脸,能看得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毕竟江瓷原身长得也是水灵灵的。

“好好吃药,今天中午我看看能不能和人换肉,给你吃肉补补。”

周苗眼睛蹭的亮了,但看着江瓷,又很快谨慎小心起来。

周阳听见有肉,那眼睛顿时亮起来,迫不及待地大喊,“娘,我要吃肉!”

“那今天你们和我一起去上工?自己玩儿,看我干活儿。”

周苗和周阳纷纷点头。

原身以前下乡的时候,随身带了一个军绿的水壶,江瓷把它灌满热水,又把剩下的饭放到屋子里。

她拍拍周明礼。

周明礼身上有伤,这会儿还在睡。

江瓷推了好几下,周明礼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先把早饭和你的药吃了,孩子我带过去上工,你在家休息。”

周明礼嗯了一声,坐起身,看着那鸡蛋和窝窝头,好半天才拿起,默不作声地吃光。

鸡蛋在这时已经是最容易弄到手的荤腥了。

“给我五块,我顺路去还了医务站的药钱。”

周明礼把兜里的钱都给了江瓷,他自己吃了药,躺下又睡了过去。

看着他身上的血污,江瓷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想了想,拿了两张五块钱,又把李虎给的肉票拿了,剩下的钱都藏起来,带着孩子往田地里去。

现在正是春小麦收获的季节,生产队里早早就开始广播,动员大队里的人准备开镰收麦子。

这不仅关乎下一次的发饷,更是赚工分的好时候。

江瓷带着两个孩子先去医务站还了那两块钱的医药费,医生又给周苗量了一下体温,小家伙的烧已经退了,就是还有些精神不济。

医生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从抽屉里拿了两颗糖,“昨天打针小姑娘没哭,这是奖励你的。”

周苗眨着眼睛,有些不安,还有些无措的看向江瓷。

而周阳已经想上去抢了,被江瓷一把按住,动都不能动弹。

江瓷将医生找给她的三块零钱中的五毛拿出来,笑着对医生说,“我下乡前,常常听说谁家的孩子又被人贩子给带走了,报上刊登的原因,竟然是用一点点食物给骗走的,我觉得防范于未然,不能给孩子传导给吃的就是好人的想法。”

“您的好意我都明白,但这糖就当是我买的,您看行不行?”

七零年代人贩子不多,但到了八零年代,九零年代,那孩子的走失率几乎成倍的往上翻。

江瓷一个高门大户出身的,自然不懂这些,是有相关部门找她,想邀请她投资基因信息相关领域的研究,拿了资料给她看,江瓷才知道几十年前人贩子有多么泛滥。

而走失的孩子,往往都是因为贫穷,饥饿,被人用一点点食物骗走。

江瓷这么说,医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惊讶的看了江瓷一眼,也不占她便宜,从抽屉里抓了一小把约莫七八颗糖给了江瓷。

“行,小孩儿都不爱吃药,你给周苗多留一些,千万别偏心!”

“我都明白。”

江瓷和医生银货两讫,这才带着孩子往外走。

“娘!糖,我要吃糖!”周阳还没出医务站,就向江瓷要糖。

江瓷低头看着这只要是吃的就得要的小娃娃。

他什么都不懂,以前和“原身”要东西要习惯了,知道妹妹就算有什么,娘也会夺过来给他,所以才会抢医生手里的糖。

“这些糖是给妹妹买的,她生病了,身体很虚弱,所以她需要吃糖,你生病了吗?”

这会儿的周阳肚子还不饿,但小孩儿不知饥饱,更何况那是糖,这种东西的诱惑下,周阳压根听不懂江瓷在说什么。

周阳十分理直气壮地说,“妹妹的给我,糖是我的!”

周苗低着头,安安静静地也不吭声。

她知道娘一定会把糖给阳阳,如果她主动要,娘就会骂她,周苗从来不会向娘要东西。

江瓷没兴趣和这小孩儿掰扯,一手控制住了周阳,把糖放进兜里,拿了两颗,塞进周苗的手中。

周苗恍惚呆呆地看着多了两颗糖的小手,仰头看江瓷。

还未高升的太阳已经有刺眼的光,打在江瓷的身上,温暖,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她蹲下去,和周苗平视,语气稀疏平常,“苗苗生病了,打了针,还吃了药,这两颗糖是给你战胜病魔的奖励。”

“不想给哥哥就把给你的东西抓紧,就算你哥哥来告状,我也不会让你把糖让给她,好吗?”

农村的孩子很早熟,周苗就是这样,她害怕“江瓷”的谩骂,委屈“江瓷”的偏心,面对“江瓷”小心翼翼,可能她并不懂这些情绪具体被称作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但她一定懂别人对她好不好。

周苗攥紧了手中的糖,懵懂的看着江瓷,“娘,我能不给阳阳糖吗?”

江瓷笑着鼓励她,“当然可以。”

周阳没有得到糖,又哭又闹,江瓷也不搭理,拎着他牵着周苗到了地头。

这里是生产队的主路,种了好些杨树,树荫下并不算热。

刚到,就见地里已经有那年轻力壮的汉子们开干,江瓷算来的晚了。

大队长看她一个人还带着孩子,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今天过来的时候听医务站的医生说,你家男人回来了?”

“嗯,但他受伤很重,现在还在睡,恐怕没法来干活了。”江瓷没有隐瞒,“我今天能干。”

她说的坚定,眼睛澄澈,不像以前那样,一眼望过去全都是算计。

大队长收回目光,点头,“你就跟在他们后面,把遗落的麦穗捡起来,捆成捆,这些麦穗要等机子开过来一起打。”

山定大队没有打穗机,这个得等其他生产队用完了轮到他们才能开打。

江瓷点点头,看了一眼还没高升的太阳,带着孩子去阴凉的地方,周阳已经哭不动了,这边好玩的东西多,他很快就被好玩的给吸引了注意力。

江瓷拉着两人,又抛出了一个诱饵,“我要去干活,你们在这玩一会儿,等我们回去,我给你们弄肉吃好不好?”

俩小孩儿狠狠咽了好几下口水,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小嫩音异口同声,“好!”

有肉吊着他们,周苗和周阳到底也是双胞胎的亲兄妹,忘掉了糖之后,很快又高高兴兴的玩在了一起。

这里距离上工的地方很近,而且还有其他孩子在,江瓷也就不再担心,去上工了。

大队长给她安排的活儿那是半大小子干的,一天最多也就五六个工分,江瓷也不在意,她想的是过段时间发饷的白面。

这东西紧俏的很,就算是有粮票,你想去供销社都买不到。

到时候能多换些白面,那自然是多要些白面的。

江瓷没干过这种活儿,更多的是新鲜,如今地里面放眼望过去全都是等待收获的麦穗,低头看留在土地上的麦茬和土地颜色差不多,看上去似乎比那两间房子还要干净一些,江瓷反而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江瓷自己吭哧吭哧地干活,玩的开心,却不知道,那些捆麦子的妇人瞧见她,稀奇的很。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知青竟然没偷懒,老老实实在地里干活。”

“这你就想多了,也不看看,那边干活的人是谁?”

有妇人朝不远处努努嘴。

在前面打头阵割麦子的汉子里,遥遥领先的就是柳殷殷的男人,夏磊。

也是江瓷喜欢到为之疯,为之狂,为之哐哐撞大墙的男主。

“哦——”

捆麦子的妇人们发出了了然的腔调。

有人看不起江瓷,很是鄙视的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竟然还能当着孩子的面去勾搭男人,也不知道羞耻!”

“也是阳阳和苗苗没福气,三岁的孩子看着跟两岁似的,这身上瘦的呦,都没几两肉,还得看着自家亲娘作妖,你说说,等俩孩子长大,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娘,那心里能舒坦?”

“谁让她是他们的娘呢?”

妇人们一边工作一边说着八卦,靠近地头的妇人忽然哎了一声,说道,“夏磊他媳妇来了!”

这一声,顿时吸引了其他妇人的注意力,她们蹭的直起腰,往路边树荫处看去,果不其然,一个深绿色长裤白色短袖衬衫,干净清爽的女人牵着一个同样干净体面的小男孩儿走了过来。

女人一过来,就走到了大队长的身边,笑着松开自己孩子的手,让他去玩儿。

那孩子看了看母亲,紧接着钻进了一起玩的小朋友群里。

“来看磊子啊?”

同样在忙碌的大队长放下手上的活儿,对女人笑了笑。

“是啊,我们俩都是知青,要是都出来上工,那孩子就没人看了,我家夏磊让我在家看孩子,我想着也没什么事儿,就带了点绿豆汤过来,给夏磊解解暑。”

柳殷殷肤白貌美,笑容也很甜,在大夏天的这种炎热中,就像是一缕凉风似的,吹的人舒舒服服的。

她就是没下地干过活的,大队长扭头冲着夏磊喊了一嗓子,“磊子!你媳妇儿来看你了!”

一嗓子惊动了夏磊,但更多的妇人,看的却是江瓷。

这不知廉耻的知青,肯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添笑话了。


周明礼吃了药后躺在那儿又睡了快两个小时才醒,这会儿家里已经没人了。

他身上还都是伤,幸好的是他没有发烧,伤口恢复的应该不错。

本来他应该继续躺着的,可和江瓷结婚这么多年,周明礼多多少少还是沾染上了她的些许洁癖,这会儿实在是难以忍受自己脏兮兮的躺在床上,索性下床把衣服给脱下来。

幸亏现在是夏天,周明礼倒了点水进盆里,打湿巾子擦身体时,也不觉得水有多凉。

换了新衣服,周明礼才觉得舒坦一些,左右睡不着,周明礼就在这两间破屋里来回打转,默默计算着需要买的东西。

最要紧的是先把住的地方重新粉刷一遍,给整个房子做一个大扫除,不要的东西全都扔了。

还得弄个正儿八经的桌子用来吃饭,他们家住的偏僻,四周全都是杂树杂草,家里连个蚊帐都没有,晚上蚊子能把人给咬的浑身都是包。

周明礼想着,脸色变了变,捂着肚子往旱厕去。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周明礼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住,以肉眼可见的,他那张麦色的脸变成了铁青。

周家的茅厕,那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与其说是茅厕,倒不如说就是用茅草随便搭了个棚子,挖了个坑,那就是茅厕了。

周明礼硬着头皮上完,也不顾身上疼不疼,直接从里面跑了出来,他强忍着没吐,却是默默将心里的计划变了变。

最要紧的不是粉刷墙,而是先把茅厕给改了!

周明礼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去看看其他地方。

山定大队紧挨着好几座大山,正值夏天,山上郁郁葱葱的,看着就像是有很多野味儿的地方。

周明礼摸了摸身上的伤,想到距离他家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不算太大的湖,水有些深,里面应该有不少鱼。

旁边的浅滩晚上也应该有黄鳝泥鳅之类的。

现在江瓷太瘦了,她还有两个孩子,都得吃肉补。

周明礼琢磨着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后,就能编个笼子下水里捞鱼。

等捞着了鱼,江瓷的饮食就能改善一些。

做完美梦,周明礼拐身去了厨房,瞧了瞧家里的余粮。

看完他就沉默了。

六个鸡蛋,一些小青菜和豆角,还有不太多的玉米面,连窝窝头都没了。

这些东西最多三顿饭,家里就得断粮,可距离发饷还有一个多月呢!

周明礼回想着这个年代,只有上工挣取工分才能在发饷的时候多领米面,就明白了为什么江瓷身上都有伤还要上工。

真不能歇,家里本来就穷的揭不开锅了,江瓷要再不挣工分,恐怕他们就要饿死了。

周明礼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的盖上了面缸的盖子。

周明礼的计划又双变了。

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

他扶着额头,锁上门,打算去看看江瓷干的怎么样了。

两个孩子不在家,肯定是江瓷给带走了。

他凭借记忆来到地头,同样目睹了江瓷和夏磊,柳殷殷两人对峙的场面。

这种小事儿江瓷很轻松就能搞定。

他们一家在山定大队的名声不太好,自己要直接上场恩怨就大了,江瓷自己来,反而能让大队里的人对江瓷的印象改观,这对以后的来往关系也有好处。

周明礼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听到江瓷只要一颗糖时,就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他猜的没有错。

可等周老大蹦出来,周明礼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了。

这周老大是记着昨天晚上的仇呢。

“周老大,你什么时候能当我的主了?”

周明礼站在人群外,声音因为身上的伤而有些沉闷。

众人惊诧的看着周明礼,他这会儿看上去可不算太好。

呐呐呐,脖子,胳膊,腿上,可都缠着纱布呢!

“哎呦,周老二还真因为打媳妇儿被人给教训了!”

“啧啧啧,看看这一身伤,那些人肯定下了狠手了,江瓷真没说谎啊。”

“这一身伤还不够证明的吗?”

周明礼这么一副被人暴打的模样,真让不少妇人相信了之前江瓷对她们胡咧咧的话。

周明礼朝人群中央走,江瓷看到他,想说的话就牢牢咽进了肚子里。

虽然周明礼还一瘸一拐的,可他个子高啊,比周老大还高半个头,现在眸子一沉,居高临下看着周老大,身上的气势就足以让周老大有些打颤。

周老大想起了昨天晚上周明礼的警告。

今时不同往日了,昨晚周明礼能威胁到他,那是因为周明礼拿捏了他儿子,现在他儿子可不在周明礼的手中,他可不怕周明礼!

这么想着,周老大就想要发作,谁料大队长却先发难,黑着脸冲周老大喊道,“这里有你啥事儿!你今天上工了吗!咋这么有闲心,还来这儿管事儿!”

周老大梗着脖子,“我管我弟弟家的事,能算闲事吗?”

周明礼淡淡对大队长说,“您知道,我们两家早就分家了,各家自扫门前雪,我家里的事儿由不得他做主。”

大队长瞪周老大,“听见没!”

周老大气得都要吹胡子瞪眼,可周明礼却不管他了。

这周老大就是个搅屎棍,周明礼可记着柳殷殷拿孩子身上的伤来说事。

他看了一眼周阳。

这小家伙还气不过呢,一双虎眼气呼呼的瞪着夏希,他脸上身上也有伤,但周阳晒得黑,不如娇生惯养的夏希看上去严重。

“你让我们赔你医药费,可以。”周明礼随手按在周阳的脑袋上。

接着,又悄悄把手给挪开。

这小屁孩儿头发短又硬,扎手。

他目光落在夏希身上,声音不高不低,带着让人信服的沉稳,“我把他扔出去,你要是能接住你儿子,那我们就不计较刚才你男人扔阳阳的错。”

刚才江瓷说的话周明礼可都听见了,这场闹剧所造成的最大后果,不是谁偷了谁的糖,谁污蔑了谁,而是夏磊差点把周阳给扔出去。

要是江瓷没把孩子接住,后果可不是现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打嘴炮能解决得了的。

下手抓人的夏磊脸色发沉。

江瓷看了一眼周明礼。

在心里骂了一句,臭男人。

偷偷看了这么久的热闹。


寂静如深渊,冷漠诡秘,让人胆寒。

周老大下意识在正午烈阳照耀下打了个冷战,反应过来时,他便愈发的愤怒,“臭娘们!你竟然敢打我!”

周老大立即就要抓她,可手才抬起来,就被一旁站着的周明礼给抓住!

江瓷对着他的嘴,又来了一棍!

周老大整个脑袋往后仰,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两颗混杂着血的牙蹦飞,沾满黄土滚了老远。

江瓷握着棍子走到周老大的面前,声音冷的像是冰碴,“这是你家吗?你来这撒野。”

“无主擅闯,不问擅拿,你不是偷不是贼谁是?”

江瓷夹杂着寒霜的话继续,“在这里我才是主人,教训贼教训小偷,你去满村里问问,谁说我一个不是!”

“周老大,我告诉你,这事儿我和你没完。”

江瓷手中的棍子抵着周老大的脸,语气比周老大还要恶劣,“你给我小心点,别让我逮着机会,否则我一定亲手把你送进去蹲笆篱子。”

“江瓷……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江瓷冷漠一笑,“你来个试试,看谁先杀了谁。”

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死?她就算是死,也得拉着周老大一起死!

说不定她死了还能再穿回去继续过原来的生活,不比在这个年代吃苦强?

所以江瓷压根不怕死。

周老大到底跟人混过,见的世面多,当然也知道真不怕死的人是怎样的一个表现。

不知为何,周老大在江瓷身上看到了那种感觉。

她似乎真会死也要把他给一起拖下去。

周老大顿时清醒过来,嘴里流着血,掉了牙说话都漏风,“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好过!”

周明礼把江瓷手里的棍子给夺走,“你坐那休息休息,后面的事我来说。”

江瓷扭身,坐在了小凳子上。

周明礼冷冷看了一眼周老大,又看向于大哥,“今天谢谢您,要不是有大哥你在,我家可能就要遭殃了。”

于大哥还陷在江瓷下狠手的场景里没反应过来呢,整个人呆呆的。

“我先把这些事儿给处理了,一会儿再专门感谢。”

说完,周明礼拽起周老大,朝别处走去。

不是避江瓷,是避于大哥。

走出十米远,周老大捂着流血的嘴还在骂,“他妈的臭娘们!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弄死你!”

“下贱玩意儿竟然敢打我,他妈的竟然敢打老子!老子一定把她先奸后杀!”

话音才落,周老大耳边忽有破风之声,紧接着拳头一下砸在周老大的脸上!

周老大踉跄了好几步,要不是还被人给拽着,他恐怕就要再一次栽倒。

周老大不可置信的扭头,却见周明礼神情罕见的阴鸷,脸色难看的盯着他。

“好你个周老二,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着你媳妇打我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你也敢打大哥!”

周老大怒极,握紧拳头反击,周明礼没避开,却是先一步抬脚踹在他肚子上,把周老大给踹倒在地,周老大怒吼一声,转身爬起,周明礼紧接着又是一脚!

周老大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痛的弓着腰呻吟。

江瓷给他的那两棍子的确很重,可一个女人能有多少力量,给他的牙打掉已经算是她用尽最大力气了,可周明礼不一样,他可是实打实的一米八大高个,人高马大,手上也有两把子力量,一脚踢过去,周老大都觉得自己被踹出内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