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在御前晃悠的齐明说起过皇上似乎在意这位莫三小姐。

我告诉莫成君，半月后的京郊狩猎，皇上可能会遭遇袭击，希望她到时能救驾。

莫成君闻言并未动容，而是冷漠的举剑指向了我。

“能知此事的恐怕只有刺客，所以你……”

“别误会，我只是偶然间得知此事，特来告知莫小姐，以全你心意。”

她狐疑的打量着我：“你又怎知我的心意？”

我叹了一口气，神情哀痛。

“就当是我得了某些机缘，恰巧得知的吧。”

莫成君错愕半晌，默然的收回了剑。

“他的身边有人，何须用得到我？”

我自然晓得她说的那人就是宫中荣宠正浓的柳贵妃。

前世，也确实是柳贵妃救驾有功，荣宠更盛，致使柳家权势日益增长。

随之增长的还有柳家人的野心，这才导致了后来朝堂的动荡，民间的疾苦。

我轻笑摇头：“事在人为，若你担心的那人不在呢？”

她再度审视我，我淡然一笑。

之后，我以齐家女的身份去拜见了昌平公主。

昌平公主很好奇我的来意，而我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说了自己的打算。

昌平公主十分奇怪，“你为何要协助莫三小姐入宫？”

我恭敬拜地：“贵妃恼恨齐家，齐家势弱，若她继续隆宠在身，我只怕齐家全族死无葬身之地，因此才铤而走险帮助闺中密友全她心意。”

昌平公主眸光微闪：“真没想到，齐家男儿文采斐然，齐家女儿竟也是极聪慧的。”

昌平公主允诺，她会亲自去劝服太后，在狩猎之日将柳贵妃强留在宫苑之内。

辞别昌平公主我径直往府里赶，却不想在路上被一群人拦住了马车。

我听刘全的话在车里坐着不动。

“天子脚下，尔等也敢做出拦路抢劫的勾当？”

刘全平素在齐家温声细语，很少见他这么
亲的亲人，他该是信我的知我的。

知我者无需解释，不知我者解释也没有用。

后来的事实证明，齐明不知我，也压根不想听我的任何解释。

我叫来了齐明，问他是否已经决定从此弃文从武？

齐明唯唯诺诺的看向我，“姐姐，不愿意吗？”

我摇摇头，“我愿不愿并不打紧，主要还是看你。”

“你若决定从此弃文习武，那我就守好家门为你锻造兵器常备冬衣。”

“你须知将门苦寒，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此艰难不可退。”

齐明眼睛里闪过欣喜的光芒，无比开心的朝着我跪拜在地。

再抬头，小小的人儿眼里充满鉴定。

“我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14

第二日，裴暮亲自来接走了齐明。

崔嬷嬷兀自心疼的泪流满面，直说齐明年岁那么小，怎堪军营苦楚？

可是，我却知道，齐明决定下来的事，他是有毅力办到的，多苦都能办到。

齐明走后不久，族长因为此事来找了我一回。

“齐明弃文从武，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

齐家以文立世，却从不参政入仕，只著锦绣文章，教天下读书之人。

若想要勇攀高门，那便只剩下弃文从武一途。

可是，齐家有训，从政者虽与齐家有亲情所在，但无族谱奉承。

这就意味着，齐明，从此之后，将要跟二叔一样在齐家族谱上除名。

齐家日后家声，家财与齐明再无半分关系。

族长微不可察的皱眉审视了我良久，我知道他在想我是不是故意让齐明出走，好独霸这份家业。

可我只求安身立命，并不贪恋富贵财产。

我朝族长叩首。

“齐家祖产我已还入族中，现在这份家产是我母亲所有，我已转入齐明名下。”

“而我，已经有了良人，不日就将奉旨完
安侯府再无宁日。”

刘怀昌十分不服，被人抓住还不断叫喊：“我堂姐可是贵妃，你们敢伤我，她定然不会放过你这个老妖婆的。”

太妃本就忧心孙子，如今被这话一气，当场昏死过去。

昌平公主立时疯了，亲自拿刀砍了刘怀昌的手脚。

这事就这样被闹大了。

6

本是小孩子的私怨，被这么一遭事一搅合，变成了朝堂的大事。

昌平公主的夫君是镇守边关的怀化将军裴宿。

他辛辛苦苦在边关受苦守关，他的妻儿岳母却在京中备受欺辱。

武将们纷纷上书，要求严惩永安侯府，不能让戍边将士就此寒了心。

言官们也收集了些永安候府和柳家霸权之举的罪证，在朝堂上义愤填膺，说永安侯府藐视皇权，柳家作为外戚擅自揽权。

一时间，柳家和永安侯府成了众矢之的。

后宫里，贵妃也不消停，不惜以死相逼直言叫皇上不能动柳家分毫。

而太后早就看不惯柳氏女的做派直接发话：“若柳氏女自己下不了手，哀家可以送她一程。”

一句话，让柳贵妃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此事关乎已故先皇遗孀，太后亲自下场处置了永安候府。

她传下懿旨，命永安候休妻柳氏，褫夺爵位，闭府三年肃清内宅教养子嗣。

永安候夫人柳氏无德无能嚣张跋扈，即日起罚入安国寺戴发赎罪，为民祈福。

所有人都说还是太后狠，懂什么叫杀人诛心。

永安候夫妇最是浪荡之人，如今一人被罚闭府不出，一人则永伴佛堂清心寡欲。

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过。

可偏偏奉旨入寺，还死不得，否则那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许是贵妃有气没地儿撒，就撺掇着皇上对齐家族学开刀，说是齐家治学不严才有了这后来的许多是非，特令关停族学。

族老们纷纷忧心去寻族长，族长却轻笑


我说族老不会同意，王氏就说他留下是护佑你姐弟安全。

万般无奈，我只好叫人给裴暮收拾出了屋子。

裴暮告诉我，裴家人也是前不久才刚刚从边塞回来京都，母亲也不过昨日刚到。

他说王氏性子急，但极好相处，让我安心。

可他越是这般说，我内心里却越是慌乱。

为了躲裴暮，又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多安身立命之本。

我又开始四处为生意奔忙，时常在外边的庄子上一住半个月。

很快就到了我及笄之日，族长为不让我姐弟难过，特地请了族亲为我主持及笄礼。

莫成君封后大典在即，也在百忙当中为我添置了一份大礼，给足了我和齐家脸面。

及笄礼刚过去两日，裴暮的母亲王氏就忙不迭的过来找齐家族老商议亲事。

因着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所以一切事宜都不过是走个章程，婚期很快定下，就在下个月的初十。

裴家又让人送来了许多了聘礼，崔嬷嬷点算了两日来问我的安排。

我随她一道进入库房，看了许久，眸光落在了莫成君送我的那份及笄礼上。

那是一副黄金点翠的头面，很是贵重。

“皇后娘娘命人来穿过话，说这是特意为小姐大婚备下的。”

崔嬷嬷满怀安慰的看着我还有那副头面，可我却总觉得这头面有些不大对劲。

我将头面拿在手里，它的重量明显与其尺寸并不相符。

我仔细的验看了这副头面，狐疑的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一个细小的缝隙微微一撬，便轻巧的将其分离成了两个一大一小套叠在一起的头面。

我捡起从头面里滑落出来的一封信纸展开，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北越文字。

我的脑子轰然清明。

莫成君并非是想要给我赐婚，而是想要借由我的手除掉裴家。

前世，丞相府搜出通敌谋逆的信件，而检举之人便是裴家二房的裴简支，他是
裴暮的二叔。

之后，柳家奉旨查抄了丞相府，将丞相府一干人等全部打入了死牢。

可是，这都是在莫成君死后多年的事了，她是如何知晓的？

来不及细想这些问题，我觉得有必要先弄清楚这份北越信件的内容。

我将头面复合好，并告诉崔嬷嬷一定要将今日之事保密，且不许任何人再来库房。

12

我拿着信件找到了裴暮，让他请来了怀化将军裴宿。

裴宿是认识北越文的，事关裴家，找他最为合适。

裴宿看完我手中的北越信件，脸色立时煞白，询问我信件从何而来？

我直言是今日入库房点算嫁妆，却不想将皇后送我的头面摔在了地上，这封信件是从头面里面掉出来的。

裴暮平时懒散不正经，但此刻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哥，这封信里说些什么？”

裴宿怒道：“这是裴简支与北越王室子弟的通信，北越王室要裴简支将京城布防图以三万金卖与北越之事，裴简支答应了，但要求再加价三万金。”

裴暮顿时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这个老混账。”

裴宿还算冷静按住即将暴走的裴暮，“此事还得通报祖父才是。”

见我面露忧色，裴宿劝我不必忧心，他定然会在保住齐家的前提下处置妥当。

我却摇头，“此事我觉得并不只是你齐家处置妥当就好的。”

“皇后将此信件放在我要带去裴府的头面里，自然不是为了提醒那么简单。”

“我想，她不是想要裴家背上谋逆之罪，借机除掉裴家，那便是另有所图。”

“所以，我觉得此事，裴宿将军还是稍安勿躁，弄清意图再做打算的好。”

裴宿拧眉狐疑的看向我，“你觉得，她更想除了裴家？”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一开始看到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