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不需要你来照顾，你走吧。”乔悦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拒绝。
楚铭的眼神有些受伤，他以为乔悦还在因为以前的事情而生自己的气。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说一句重话，你就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
楚时韫也附和：“妈妈，我们才是一家人，以后我都会好好陪你的，再也不离开你了，在我心里，谁都不如你。”
乔悦内心突然觉得好笑。
这些话和三年前他们说出的那些伤害自己的话相比，是多么的讽刺。
她是放下了，但并不代表着她忘了。
那些伤已经痊愈结疤，但并没有完全消失。
累累伤痕昭示着过去经历的一切，那些冷漠与轻视，一桩桩一件件，让她再无法对面前这两个人生出一丝感情。
“我说真的，你们走吧。三年前我们就已经离婚了，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也是认真的，今后只求做陌生人，再无瓜葛。”乔悦硬下心来，只想做一个了断。
可楚铭不依：“可你那天在悬崖边上，明明选择的是我！你心里分明还是有我的！我知道你气我，我会弥补的……”
楚铭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他最近哭的次数比他前半生都多了，他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但乔悦就是能牵动他内心最深处的感情。
或许是在那七年间，他早就爱上了这个对自己予取予求，默默爱护自己又不会多言的女人，只是他没意识到，或是他不敢承认而已。
他享受着乔悦带给他的安心和幸福，但是又嫌弃着乔悦的出身，认为她配不上自己，所以才会坚定认为乔悦是个小人，用了见不得人的阴险手段强迫自己和她结婚。
但是现在他知道错了，他不想失去曾经有过的一切，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想将她挽回。
乔悦叹了声气，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病房里只响起医疗机器滴滴的声音。
“选你，是因为我答应了方姨救你回去，仅此而已。”乔悦开口，说出的话很冷静，但对于楚铭来说很残忍。
在当时那个情境之下，听到赵雯婷给出的残忍选题，乔悦下意识地想带着林景年头也不回地离去。
但是理智让她选择了楚铭。
救楚铭是她要践行自己的承诺，无关其他。
楚铭瞬间噤声，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滚落。
晚了，一切都晚了。
乔悦不再爱他了，他丢掉了最宝贵的一切。
最后，楚铭还是带着楚时韫离开了。
人走后没过多久，林清茂又来了。
乔悦一脸责怪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要让楚铭来？”
林清茂耸肩：“我以为你想和他复婚，就让他来了，好让你们重拾过去的夫妻感情。”
“谁跟你说的？我和他早就断了。”说着，乔悦打算坐起身来。
林清茂走过来按动遥控器，把病床前半部分调高，方便她半躺着。
“景年说的，对了，景年让我把这些带过来给你，还说以后不会来缠着你了，祝你和前夫重修旧好，百年好合。”
林清茂从外面搬过来一个纸箱，箱子里全是乔悦这些年来送给林景年的东西。
23
次日，两人玩尽兴了才回到C市，乔悦刚到家就又接到了楚铭的电话。
她按了挂断，该说的话早就已经说清楚了，再这样纠缠下去没什么意义。
楚铭又坚持不懈打了几通，全被乔悦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他发来短信。
“赵雯婷疯了，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乔悦，你小心点。”
这条短信的内容太模棱两可了，乔悦一时无法判断是楚铭又在演戏，又或是真的。
又过了半个月，乔悦从林清茂那里听说赵家和楚家因为资金链断裂，现下正在四处求人。
但C市上流圈子里各个都是人精，都能看出来赵家楚家内部的问题，都不想蹚浑这趟水。
乔悦笑笑，只当是听了个陌生人的故事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不出两天，网络上突然散播起各种跟科技公司有关的谣言，其中夹杂的还有乔悦多年前抛弃丈夫，不认亲生儿子，任由楚家破产老公儿子流落街头的消息。
科技公司的股价瞬间下跌不少，连即将上市的新产品都受到了影响。
乔悦联想到楚铭发的那条短信，立刻就猜到了幕后主使是谁。
她驱车前往楚家老宅，却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大卡车，有工作人员正在来回搬运家具。
宅子中只有方绮一人在家，她见到乔悦来了连忙强打起精神，脸上挂着笑容来迎接：“小悦你来了？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太不方便接待你……”
乔悦忍不住询问：“方姨，你们这是要搬家吗？”
方绮叹气，也不隐瞒什么，对她解释道：“公司资金出了些问题，周转不过来，你楚叔叔准备把家里的老宅子卖了，我们搬到你之前和阿铭住的那套房子，这些家具都拿去卖了，也能抵几个钱。”
乔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义务帮楚铭帮楚家什么，但是连累得方绮如此落魄，终究于心不忍。
方绮看出她心中所想：“你这孩子，不用想太多，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道德绑架你为楚家做些什么。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楚铭在吗？”乔悦来之前给他打了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
方绮有些惊讶：“阿铭昨天晚上没回来，可能是回另一套房子那里了，或者是找朋友晚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奇怪的是，方绮打也没有打通。
“这孩子，大概是玩得晚了，还没醒呢。”方绮了解自己的儿子，大多时候楚铭的作息就是如此。
可乔悦总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似乎是从楚铭给自己发短信那天开始，他就销声匿迹了。
18
“阿铭！够了！”方绮看不下去了，厉声呵斥道。
“小悦今天是来看我的，我没邀请你们过来，是你们非要留在这，不给你们带礼物很正常。”
众人都沉默了，楚河也站起来打圆场：“好了，都少说两句。小悦，饭都做好了，过来坐吧。”
桌子上的饭菜很是丰盛，可乔悦突然有一种这是鸿门宴的感觉。
果然，坐在桌旁，刚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楚铭就忍不住开口了。
“乔悦，你如今也飞黄腾达了，小韫可是你的儿子，他有资格继承你的财产吧？”
楚时韫听了，也很激动地问乔悦：“妈妈，你有很多钱吗？能全都给我吗？”
这个孩子对乔悦没有一丝尊重，只有对钱的渴望。
乔悦忍不住想笑，她也确实笑了出来。
“离婚之后我就把他的抚养权全都给了你，每个月都会向你卡里打抚养费，我如今的财产和你，和你的儿子，没有一点关系。”
“妈妈你怎么能这样？你好自私啊！”
楚铭也是冷笑：“听见没，你儿子都这么说你呢，乔悦，你不觉得羞愧吗？”
乔悦但笑不语，扭头问方绮：“这道菜是您做的吧？”
方绮惊讶万分：“你能吃出来？”
要知道她很少下厨做饭，乔悦吃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乔悦又夹了一大筷子：“您的手艺非常合我口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方绮笑出声：“那等你有空，就多来坐坐。”
乔悦这下没回答了，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眼见着两人聊了起来，其他人都被忽视了，楚河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打断她们。
“乔悦，听说你和林清茂交好，你在他们公司，也很有话语权吧？”
楚河开始说起这次见乔悦的主要目的。
赵雯婷在旁边附和：“何止有话语权，林清茂那个公司有一半都是乔悦的。”
楚河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乔悦，你以前在楚家的时候，楚家也没少帮衬你，现在你有出息了，也该帮楚家一把了。楚家和赵家最近有个项目要运行，需要一笔资金，等会儿我把项目书拿出来给你看看，你签个字吧。”
乔悦只觉得好笑，楚河问都不问她的意见，就直接决定了。
“抱歉，楚叔叔，我是不会签字的。”乔悦一口拒绝，毫不犹豫。
楚河顿时恼羞成怒起来，楚铭趁机煽风点火：“爸，我早说了乔悦变了，变得忘恩负义起来了。”
赵雯婷也对楚铭施压：“乔悦，如果你是记恨我抢走了阿铭，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这事和爸没有关系，你要知恩图报啊。”
“恩？什么恩？”乔悦放下筷子，看着这场“鸿门宴”的众人。
她对楚家没有一丝感情，这次来也只是因为不想让方绮失望。
对于他们的指责，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当是有狗在叫。
事已至此，这顿饭也吃不下去了，乔悦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方姨，我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以后有空的话我会来看你的。”
方绮也很无奈，她叹了声气：“去吧。”
楚铭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冲到乔悦面前，拉住她的手：“乔悦，你不准走！”
他不信乔悦真如她表现的那样绝情，明明是他抛弃她的，她该哭着求着来挽回自己，不该像现在这样，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对待自己。
22
林景年在另一边，一杯咖啡都喝见底了，他失去了耐心，走过来催促。
“说好了没？悦姐，你再耽误时间我可要先走了？”
乔悦温声回道：“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楚先生，该说的都已经说明白了，投资的事情我不会答应，你最好回去和赵雯婷讲清楚，以后不要再变着法子来试探利用我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打算和林景年一起离开。
楚铭不死心，他分明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乔悦还是不原谅他？
“乔悦！你真的不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改的，我不会再对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改成你想要的样子，你回来吧！”他也跟着站起身来，大声唤着即将离去的乔悦。
咖啡馆里没多少客人，可听到他这话，都好奇地看过来，包括店员。
然而，乔悦离去的步伐十分坚定，丝毫未停。
林景年本来是想带乔悦一起坐高铁去隔壁市逛古镇的，但是现在有些兴趣缺缺。
在去往高铁站的车上，林景年还是忍不住问了：“悦姐，那个楚铭说你以前救过他，是怎么回事啊？”
楚铭不想再提起跟以前有关的事情，但她对于林景年向来是有求必应，于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一次是他不小心落入水池，一次是他差点被坏人带走，我恰巧遇到，就救了他。”
林景年心里突然挺不是滋味儿的：“你救了他两次，就喜欢上他，然后就在一起了？”
说出来的话也是酸酸的。
乔悦笑了出来：“当然不是。”
她把小时候的事情当成故事，简单说给了林景年听。
三言两语地带过，但林景年就是听出了她从小到大的不容易。
他打着胆子，让乔悦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个动作让乔悦心跳不禁漏了一拍，也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懂得珍惜你，是他的过失，你放心，以后你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因为有我……
后面这四个字林景年没有说出口，迟钝如乔悦，这时候不知为何，竟感受到林景年对自己那不寻常的情意。
这让她更加不自在起来。
要知道离婚之后，乔悦就对爱情对另一半就根本不抱希望了，她本打算把余下半生都投入到实验室里的。
被林景年抱着的那只手也仿佛僵掉了一样，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林景年加速的心跳声。
工作日的时间，去小镇上旅游的人很少，乔悦和林景年坐在乌篷船，感受着难得的静谧与美好。
之后，两人又去看了戏曲演出，逛了小吃街，一直到很晚，还有几个景点没看，林景年不满足，有些不想回去。
楚铭不想看他失望的样子，想着工作晚一点做也没什么，就在景点内的酒店里订了房间。
林景年内心惴惴，带着期待和乔悦进入酒店，结果发现订的是两个房间，顿时变得闷闷不乐。
两人来到房间，乔悦本想问林景年明天有什么计划，谁知林景年直接把门锁上了，不想理人。
乔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想太多。
19
乔悦垂眸看着楚铭的手，冷声说道：“楚先生，劳烦松开。”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我是你最珍视的另一半，乔悦，我不信你对我的感情就这样没了。”楚铭不死心，试图用以前乔悦对自己的承诺来唤回她对自己的感情。
他只想回到原来，乔悦对自己予取予求的样子。
如今的乔悦太冷漠，他一点都不喜欢。
“你也说了是以前，人是会变的，楚先生，你只是想要一个舔狗而已，怎么，我不听你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楚铭一愣，他没想到自己的心事就这样被乔悦说中了。
方绮看不下去了，走了出来：“阿铭，够了，我说够了。”
“小悦对得起楚家，也对得起你和小韫，她和你离婚，没带走一分钱，每月还会按照协议给你打一笔钱。这孩子净身出户了之后，肯定过得很艰难，她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和你没有关系，你无权再向她索要任何东西了。”
不得不说，方绮作为楚铭的亲生母亲，能站在乔悦的立场上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十分不易了。
乔悦眼眶有些发热，刚出国那段时间，她确实很不容易，一边搞学术研究，一边还要兼职赚房租和生活费。
直到和林清茂开创的公司有了起色，生活才慢慢好起来。
楚铭微微睁大眼睛，当年那份离婚协议书，他都没怎么看就签字了，没想到，乔悦竟然一分钱都没拿走。
想到这里，楚铭难得有一次，对乔悦生出了一丝愧疚之心。
乔悦见楚铭抓住自己的手松动了，于是将他甩开，没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在那之后，赵雯婷和楚河多次来C大寻找乔悦，硬的不行就想来软的，想要让乔悦同意投资。
乔悦烦不胜烦，直接搬到了公司大楼的实验室里。
一直到项目投资截止时间越来越近，赵雯婷急了，逼着楚铭去找乔悦。
楚铭不愿意，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乔悦。
赵雯婷本来是好声好气地说服，见楚铭一直执拗着，就是不答应去求，她急了，开始口不择言。
“你是听了你妈那天说的话，内心对乔悦愧疚了？那我告诉你个让你更愧疚的事，你当年厌恶乔悦，不就是觉得把她救你的那一幕拍下来并传出去的人是她吗？还有那个给你下药的人，我告诉你，都不是乔悦。”
赵雯婷气得走来走去，指着楚铭一点点地说着。
楚铭愣住了，他一时间没有注意到现在的赵雯婷有多暴戾，只怔怔地问道：“什么？”
“传播照片的人，给你下药的人，都是C市张家的女儿，她从高中的时候就在追你，你应该记得。乔悦不过是恰巧救了你两次而已，没曾想你一直误会她，觉得她就是幕后主使。”
赵雯婷语带好笑与嫌弃：“你对不起乔悦的事情可不止离婚那一件，怎么样，现在更愧疚了吧？”
楚铭眼眶泛着泪水：“赵雯婷，这些事情你以前就知道？”
赵雯婷哼了一声：“是我回国之后得知的，好了，收起你的眼泪，现在带着你的愧疚之心，去找乔悦，向她道歉，如果能挽回她对你的爱，那我不介意重新把你让给她，只要你能让她答应投资，我会成全你们的。”
楚铭气得抬手就想给赵雯婷一巴掌：“你不是个东西！”
赵雯婷直接挡住了他的手：“你不想去的话，你爸也会逼着你去，这件事关乎我们两家人的利益，你不得不听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