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的人。
她从小就性格要强，因为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所以姐姐也比同龄人多了一分成熟。
我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爸爸因为救人落到水里淹死了。
在农村这个用口水都能淹死人的地方，妈妈硬生生拖着我们两，一步一个踉跄的长大了。
期间，有很多人来家里提亲，她都拒绝了，也因为家里每个顶事的男人，导致妈妈的性格也十分强势。
自打我记事起，妈妈和姐姐就处于互相不对付的状态。
姐姐不甘心在这个小村庄里蹉跎一生，一直想要去大城市里闯荡。
但妈妈看不上她这个做派，直说她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我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妈妈又去村头听戏的时候听来的戏言。
但姐姐听得懂，她那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差点把家里给砸了。
因为发的这一次火，妈妈把她关在柴房里，一整天都不给她饭吃。
我偷偷拿着水，从柴房的缝里递给她喝。
见姐姐急切的喝了两口水后，我悄声道：「阿姐，你给阿妈说个对不起吧，她今天好生气的。」
姐姐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也对我道：「我凭什么道歉，我又没做错！」
她就算被关在柴房里，头颅依然扬得高高的，对我道：「阿辉，听姐姐的话，要多读书，不要整天只想着娶个老婆混日子就算了。」
我将空了的水杯放在脚边，乖乖的坐了下来，问道：「可是阿妈说，读这么多书没用的，连地都不会种，以后迟早被饿死。」
「她懂个屁！」姐姐骂道，「她就想把我嫁出去给你换彩礼，我偏不嫁！」
我不懂姐姐为什么对嫁人这件事这么排斥。
农村娶媳妇娶得早，隔壁的二丫也是十六岁时候上的花轿，现在姐姐都十八了，再过几年，就要变成「老姑娘」了。
妈妈也因为这件事发愁，于是趁着姐姐去城里学校上学时，她跋山涉水，走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走到了隔壁村子里，给姐姐定下了一门亲事。
等姐姐周末从学校回来时，家里已经开始在缝喜被了。
路过的阿婶纷纷对她祝贺，喜气洋洋的氛围里，只有姐姐铁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她脸上涌动
异了起来，我坐在宾客附近，因此更能听见她们的窃窃私语：
「王家这个怕是疯了哦，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还不让人家去。」
「你懂什么，这是怕丫头野了，以后不回来了，没人养她。」
「心思歹毒的嘞，为了她家老二，老大的死活都不管了是吧。」
……
我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想站起来叫妈妈别吵了。
我可以不娶媳妇，但我想让姐姐去上学。
谁知，我还没开口，姐姐一下拍案而起，吼道：「我就是要去！谁都拦不住我。」
妈妈也吼道：「你要是去了，以后就别叫我妈！」
「不叫就不叫，断绝关系算了，反正你也看不上我，老想让我嫁人，你从来都看不上我，我也不想要你这个妈！」
说完，姐姐真的回屋开始收拾东西了。
任凭村长伯伯怎么劝，都没能劝动她留下来。
她带着单薄的行李，真的就这样走了。
村长又来劝妈妈，让她去追一下，妈妈也在气头上，闻言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让她走，真以为外面的世界好闯的很。以后吃苦了，流血了，没人管了，自己就会回来了！」
她说得怒气冲冲，但我看着姐姐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不会回来了，就算在外面吃苦了，流血了，没人管了。
姐姐也不会回来了。
我的预感是对的，一别五年，姐姐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村里人说我们家有眼不识明珠，说姐姐是凤凰生在了山鸡窝里。
说她离开是应该的，谁让摊上了我们这样的家庭呢。
而姐姐也拉黑了我和妈妈的所有联系方式，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某天，村里一直在外务工的二牛叔，急匆匆的从村外赶回来，刚一进小院，就大喊：
「王家婶子，你快跟我去城里，你家王芳后天要结婚啦！」
「什么！」妈妈手里掰着的干玉米一下掉到了地上，她错愕的问，「你说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呀，她找了个好有钱的老公，这几天到处都在贴她要结婚的事情了。你现在赶紧出发，还赶得上。」
「好好好。」
妈妈着急忙慌的开始换衣服，拿出了她年初就做好了，
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像是不甘，又像是委屈。
那天，她把所有缝好的喜服和喜被当着全村人的面全部剪断了。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背着书包朝着回来时的路又离开了。
屋内大家面面相觑，满屋的狼藉和妈妈铁青的脸色相辉映，寂静过后，不知道是哪位阿婶先开了口：
「这女娃子凶得很，嫁去婆家也迟早被退回来的。」
其他阿婶立刻七嘴八舌的应了：
「是啊，王大嫂，你家这个姑娘脾气凶的很，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别叫我们了。」
说着，她们相约着离开了。
只剩我和妈妈在家里沉默的收拾着这片残局。
从那天开始，姐姐就再没有回来过。
直到高考结束后，姐姐回来拿户口本时，我们才知道，原来姐姐已经考上了大学，连志愿都填好了。
这可不得了了，这么算起来，姐姐是我们这偏僻小村庄里第一个大学生。
连村长都来家里庆贺了。
他老人家亲自出钱，想要在我们家里办流水席，让全村的人都来看看这个「文曲星」。
但一向爱占便宜的妈妈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人家来道贺的人不管说什么，她都是皱着眉头，一副生气的模样。
有人来问姐姐准备去哪里上大学，妈妈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发飙了。
她站起身破口大骂：「上什么大学！不准去，给我留在这里老老实实结婚！」
这一番言论，直叫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这可是大学生！文曲星下凡啊！
村长轻咳了两声，圆场道：「老王家的媳妇儿啊，这个……娃娃要读书是件好事，不要阻拦人家嘛，要是学费有问题，你给我说，我来想办法，哪有不让人去读书的呀。」
「就是不准去！」妈妈红着眼眶，看起来就像个泼妇一般叫骂着，「我是你妈，我养了你十几年，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
听到这里，姐姐也生气了，站起身来回道：「隔壁村给了你多少彩礼？让你连你自己姑娘的前途都不要了？就为了给王辉讨媳妇，你就舍得把我卖了是不是？」
「你不想结婚也行，但是就是不准去念那个大学！」
此言一出，旁边人看妈妈的眼神都变得怪
却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又把家里所有的现金都揣进了兜。
想了想，还是不保险，又从羊圈里抱了四只小羊，拿去村长家卖了。
然后拿着换来的四千块钱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衣服的内包里。
我有些疑惑，问道：「二牛叔不是说载我们去吗？带这么多钱干嘛？」
妈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低声道：「你没听二牛说啊，找了个好有钱的老公，不多给她带点钱，万一在婆家被欺负了怎么办！」
我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等到了婚礼酒店的时候，刚好赶上婚礼刚开始，姐姐正站在门口接待客人。
五年没见，她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以往带点土气的装扮消失了，现在姐姐美得就像天仙下凡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在结婚呢。
我和妈妈从马路对面准备穿过去。
谁知，刚走到姐姐面前没多远，她就看见了我们。
我刚想挥手示意，就见姐姐猛地变了脸色。
白皙的面容立刻变得铁青无比，好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我被她的表情吓得愣在了原地，姐姐走过来，恶狠狠道：「你们来干嘛！」
「我和阿妈来祝你新婚快乐……」我小声的说。
「不需要，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她用力的推搡着我们离开，一个没注意，妈妈手里的钱袋子落到了地上，一张张红色的票子洒得到处都是。
妈妈叫了一声，心疼的蹲下来开始捡钱。
「怎么了，阿宁？」对面有男人走了过来，看打扮应该是新郎。
姐姐转过头，看了我和阿妈一眼，然后转身向着新郎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是谁啊？你的客人吗？」新郎还在往我们这边看，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上去莫名的让人有些害怕。
「不是，来要饭的。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所以我给了她一点红钱，那老太婆手不稳，把钱洒了一地，正在捡呢。」
余光中，我看见妈妈的手愣在了半空中，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始一张一张的捡地上的钱。
她面容平静的站起了身，看了两秒对面正在笑吟吟的招呼客人的姐姐，最终只道：「走吧，回家了。」

我的姐姐是个天性凉薄的人。
高中毕业后，她就切断了和家里的所有联系。
我和妈妈千里迢迢去参加她的婚礼，她居高临下，嫌我们低贱恶心。
妈妈生病后，我跪在她的车前，嗓子喊哑了才求到一点医药费。
我恨我的姐姐。
但后来我去她家门口才发现。
原来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
「你们家王芳今年又没有回来啊？」
外面锣鼓喧天，我和妈妈在小院里晒太阳。
年夜饭要准备的年货已经备齐了，只是这个空荡的小院实在冷清，和外面热热闹闹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路过的阿姨见我和妈妈这么悠闲，提着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也要过来说一句：「你们家怎么一点都不热闹哦。」
旁边的阿姨推了推她的手，小声道：「别说了，这女人重男轻女，大姑娘在外面嫁人了都不给她说，早就闹翻了。」
现在社会发达了，即便是农村，也开始摒弃一些老旧思想。
那阿姨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妈妈两眼，突然开口嘲讽道：「还是我家小溪好，今天还带着娃娃回来看我。有些人哦，小时候不对姑娘好，老了连个养老的都没有。」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
妈妈突然睁开了双眼，下一秒，抄起旁边的扫把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骂道：「闭上你的狗嘴，大过年的都堵不住你喷粪！」
她拿着扫把狠狠往那两人身上打去，两个阿姨一边躲闪，一边怒骂道：「就你这个狗脾气，你们家王芳愿意回家才见鬼了！」
「人家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娃子，凤凰生在了你这个鸟窝里，有眼不识珠，以后死了都没人管！」
妈妈甩开扫把，叉着腰破口大骂：「老娘有儿子送终，要你们瞎管闲事！」
那人也不甘示弱，回骂道：「你儿子连个大学都考不上，还送终，你先送他去医院查一下智商再说吧。」
「你说什么！」妈妈怒吼着，从旁边抄起了一根手臂粗的火柴棍，就准备冲出去。
门口两个人看了，立刻脚底抹油跑了。
妈妈啐了一口，突然转头看着我，怒道：「我重男轻女了吗！」
我姐姐王芳，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